回甘
虽然已时过境迁,但如今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可真的是难捱。那时,骤升的压力使我原本平滑的脸颊上冒出了一座座时刻准备喷发的“小火山”,虽表面白里透红,但不堪触碰,暗暗发痛。同时,那惯会见风使舵的扁桃体也应声起义,搞起“发炎运动”。
终于有一天,妈妈实在看不下去我连平时吞咽都疼痛难忍的可怜模样,决定亲自出手,帮我料理这个“劫难”。于是一日下班回家,带回了几只黄澄澄圆滚滚脸上长着一对小雀斑的雪花梨。饭后切成船瓣混入几颗冰糖熬成了梨糖水,那时咽痛难忍的我,抱起碗来咕咚咕咚几碗下去,仍兴致不减,饮之不够。妈妈在一旁满意地看着我,连连说“别着急,慢点儿,不跟你抢。”直到实在喝不下了,我才作罢,回屋学习。时至半夜,功课做完,已然哈欠连天的我伸着懒腰走出屋来,看到妈妈夹起汤里那一瓣瓣已无灵魂且“瘫软无力”梨吃。
“妈妈,好吃吗?”
“你来尝尝呀。”
“都没味儿了,怎么还吃?”
“扔了有些浪费。”
“那我跟你一起吃吧……”
在那段须得拚命苦熬的日子的日子里,一碗碗梨糖水显得尤为甜蜜。而那瓣瓣软糯雪梨进入口腔、划过喉头之时,也在唇齿间留下了浓浓甘味,在咽喉处存住了丝丝舒爽。
或许,在一个铁杆儿吃货的心里,舌尖与心灵留下记忆的深刻程度可以等同。午夜梦回,时常眼见自己蹦蹦哒哒地踏着刚下过雨后湿浥的、熟悉的路,走进南京夫子庙旁的那家叫回味的老店点上一碗鸭血粉丝汤,甩入几颗醋点,细细品味。吃完一笼绉纱汤包,揩净嘴角的油。走出店门,天青落雨,我跑进地铁口,也是在新街口那一站,地铁上来的那个白衣蓝裤的少年又一次对我说“巧诶,你也读《浮生六记》啊!”我抬头要看清他的脸,就在立刻便要四目相对之时。梦却醒了,所幸,缕缕余味仍在......
或许正是这些我从匆匆流年缝隙里偷藏起的碎片,拼凑出了我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的独家味忆。回想时,唇舌之畔甘味自来;忆顾刻,方寸深处暖意翻涌。
记得谢霆锋在《十二道锋味》曾道:“尝遍世间聚散冷暖,去酝酿 ,生命的滋味叫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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