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随笔

观止

前一段时间,学校的齐白石艺术馆办了一次曾景祥教授的花鸟画展。

我在周五的傍晚,大雨滂沱中踏进了这个艺术馆。雨水顺着伞骨滴答,我稍微擦了擦身上的雨滴,确实不是个好天气啊。可或许,是这并不讨喜的天气,又或许是临近闭馆,不算小的艺术馆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我听得见我的脚步声,因着湿漉漉的鞋底,与地板摩擦而产生细碎的声响。大厅正中央是一幅与其他传统意义上的花鸟画并不相同的画,并不懂画的我甚至觉得有几分摄影手法在当中。阳光挣脱乌云,照射在黄玫瑰上。有一种力量感在升腾,却又有几分凄寂。

我在此处站立许久。透过画,我想要得到某些答案。可是有个声音分明在告诉我“可以了”。

走出画展,灯光已经亮起来了。风雨飘摇,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意外地,就看到了手机页面上的来电通知——一个远在大理的朋友。他说昨晚突然梦到你了,有些担心你,不知道你过得开不开心。但是这里的天很蓝,云彩很漂亮,想分享给你看看。一个电话,不过8分钟。却像是往死寂的湖水,投下了一枚石头。总有些东西让人动容。

从前看过一篇文章,具体细节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大体说的是作者在晚上时收到一位许久不曾联系的老友的电话,原因只是突然想起她了。当然没有寒暄多久。倒有几分王子猷访戴的隐趣。我之所以记忆深刻,并非它写得有多好,而是它实实在在传递出某种“遥远的安心”。

我喜欢这种突然的打扰,不是求人,无关风月。它们没有想念那么黏,没有想望那么热,只是稀薄地想起。

这就够了。

于是,很必然地,被某些片段冲击。那些我随口一提却被他人记住许久的电影,某个晴夜收到的感谢,兴至而来的书籍等等。我想,这些隐秘而纤固的涌动才是社交的文学定义吧。

以往遇到很好很好的人,第一个涌现在脑海里的总是我们终有一天将要分离,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第二次。于是不可避免地,在人声鼎沸中,在高朋满座中,兀然沉默,即使无人察觉。

许多时候,我这样独自穿行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凝眸望向原野。从前书写分别或者重逢,好像是天底下顶顶重要的大事。恨不得长亭折柳,恨不得张灯结彩。后来才发现,其实就连人生命运轨道的巨变也只发生在一个极其平常的日子里,就像楼下的小店每天凌晨四点准时铺灯起火。

可是,我们的怀念不该成为快节奏的牺牲品。至少,不该被涂抹脂粉,以至最后全然断绝。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幅画。很多东西看到了就可以了,过分浓烈,反而容易失去。倒不如学会停止。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这样反反复复汲汲营营,错过了路边的风景和许许多多的人,这些遗憾该如何弥补?就像是这一次看展,甚至是规划好久才舍得拿出一个小时。

似乎比起坚持更难的,是学会停下休息,学会放弃某些并不值得的东西。我想,或许我找到了某些答案。

风,就这样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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