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随笔

二十岁的雨季

凌晨两点,窗外骤然开始雷声大作,那雷势如破竹,不停地咆哮着。我从床上起身,拉开一角窗帘就看到外面玄紫色的天空,在带着寒光的闪电一个接一个。然后就是倾盆的雨从天上落下来。其势头如钧,声响不比雷声更温和,但夹杂上呜咽风声和玻璃震颤声,就变得钝钝的,成了极好的白噪音。

下雨了,胸口压的巨石一下子就碎了,人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却发现雨非但未停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刷着朋友圈的视频,感觉科大许多角落都快被积蓄的雨水“淹没”了。我在寝室阳台看到雨水顺着宿舍前的阶梯向下淌,我喊着室友来看这“八区自己的黄果树瀑布”。当时正赶上下课,许多同学背着书包小心翼翼地在湿滑的路上行走,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裤腿,但飘扬的雨丝和溅起来的水还是打湿着他们。见此情状,我和室友不免庆幸今日无课,倒是可以免受这番苦。

来湘潭几近两年,也将这座城市的性情摸透了大半。这里的雨季极漫长,下的几乎都是丝丝绵绵的细雨,不过好像总有这样一场大雨像是作为预告。

我想,下完这场雨,湘潭的雨季就又正式来了。

公休的下午,外面本就没什么人声,现在更完全是雨的天下了。室友们倒也悠然自得地做着自己的事,可我这样好动的人这样闲坐是坐不住的。一天一夜过去了,这雨忽大忽小,不肯真正停歇。犹豫半天,眼瞅着一阵雨弱,我就往健身房跑了。

一出门就感到凉凉的,与前几天的逼人暑热全然不同,潮湿的空气里是雨味、草本香味。原本的路一下子成了浅溪,我是穿着拖鞋一路淌过去的。

平日熙攘的健身房这时也略显空荡了,我换了鞋戴上耳机就开始沉浸地摆弄器械。再出来时,雨又大了,想到黄锦树那句“雨不会马上停,雨停了再走吧”。原本虚乏的身体被雨水和汗水松解开来,运动之后的疲累带来一种深深的满足感,让我看这雨也可爱起来。

那就,不等了吧。我冒着大雨又淌着水原路回去,为了躲开北门的车流,脚却没来得及躲开水坑,溅到了腿上,腿被突如其来的凉意狠狠激了一下子,倒是莫名有种爽感。于是想着反正穿的是短裤拖鞋,索性就专挑水深的地方走,看到水坑就故意用力地踩,让水高高溅到身上,最后攒了一腿子泥。小时候被禁止做的事长大之后也习惯性了不做,巧合之下才发现这里头有这样大的乐趣。

我已记不得雨究竟何时停的,也许是第二天,也许是第三天。总之,树没有被淹没,我们也没有变成鱼。天阴阴的,气温也降下来了,又回到了春天,柔风阵阵,裹挟着不散的雨味。这样的天再适合跑步不过。雨后的北田没有想象中的透湿、冷清。我自顾自地慢跑,脑海里回忆朋友教我的跑步姿势,笨拙地扭髋送胯,缩小步子以尽量提高步频。在一圈又一圈之中,我把整个我放空开去,只听得到自己和身后人规律的呼吸。最后意外地一口气跑了五六公里,配速也是大有提升。

我怀着那种满足感往宿舍走时,红热的脸上摸到了微凉的雨滴,这雨滴在十教后的荷花池里,荡开一圈圈涟漪,像手指在长发里摸索一样,有些说不清的酥麻和暧昧。

我二十岁的雨季这样来了,也许漫长却不至于再让人轻易感到绝望。纵然四月的雨不会马上停,也不必回回都等到雨停再出发,溅一身泥也不过是洗件衣服的小事。

意欲停笔,又发现窗外飘起了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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