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随笔

于是我决定入秋

最近天气反复无常,有时出门时临头一盆大雨,几息过后,又是一个毫无杂质的艳阳,只余下地上斑斑点点的水迹,连一汪都汇不成。气温时升时降,我好像还留在夏天。

今天是个明显的晴天。对面的楼宇间悬着一枚轻金色的太阳,被云霭不规则的遮掩。云一条一团一块散着,浅薄地停滞。光柔柔散着,侵染过浅灰的天幕。而下面的三条云显然没那么幸运,只是小心抹了点太阳的颜色,白得突然。

从九教路过樱花园的时候,瞥见满园的萧条,恍然发觉,我早已被拖进了秋天。

“天也醉樱花,云脚乱蹒跚。”想那时做保卫樱花志愿者,我只看到漫山红。早春的树尚未绿得葱茏,枝芽偷偷酝酿着新生,还未来得及撑起葱茏如盖的华冠就被一夜之内疯长出来的簇簇樱花压弯了梢。到底是春天裹着樱花树,将大片大片的花催熟,成了美人如醉的朱颜酡?还是春天在夜间偷吻樱花树,欺压而上染了最艳丽的粉?又或者是花吐胭脂,招惹来蓄势待发的春天?不计较原因,我只看到经历漫长沉寂,深埋雪底的春天无可阻挡地破土而出,以樱花作为最浓郁的颜料,溅涌出最夺人眼目的景。

满园娇艳中还留着一株绿色的樱花,抬头看才发现它掩在叶间,和叶片混杂在一起,不过寥寥几枝。它静默在喧嚣的红里,独树一帜却不引人耳目,至少我这样想。花开难言,但它好像知道每一年的这几天总有远去的学子会记得曾经青樱亭亭,于是摇曳风中无声问好。花开是绿,瓣尾却抹了点胭脂,向中间微微拢着,它开得含蓄。只是太少了,花枝少花也少,像野生的突兀横插在红霞里。

多少年前,青樱华盖亭亭,一团团浓绿吐纳春天。它的瓣舒展,肆意挑逗缕缕光线,看金辉跃动,看光影流转。树与叶与花共色,撑起浓荫一片。即使数年风吹雨欺,断枝残叶,但种得久了,也就种在了学子的心底。

匆匆林花谢春红,花期结束,朵朵娇艳零落一地,簇簇花枝俯在土里积了层枯败的暗色。而如今,园内已然沉寂,没有任何一朵花絮絮低语,落寞的秋天停在落寞的树梢。

一阵大风卷来,咋咋呼呼的嚎叫着,暗沉的天色下还浮着点点白色的尾迹。热意缓缓溜走了, 余下一片舒爽。走过樱花园,之后是一条长长的林荫路。你再仔细瞧,其实秋天有最明丽的花。

这是桂树花开的时节,金黄的小花团簇着。这不是碎金几两,每朵小花都紧紧挤着、压着,浅淡的黄在浓郁的叶中也显眼。黄秋英、鸡冠花、蓝花草,秋天的小心思藏在角落里。淡紫、橘黄、玫红汇成一片。你说这些颜色是否杂乱?我只道它绚烂。这是一种秋日里野性的美感,它们毫无规矩地长,从心所欲,自由自在。想在哪里结出一朵花就在哪里将花悬在叶前,磅礴的生命力要从图景里溢出来。

樱园枯败,是春天在说再见;绿意消退,是夏天在挥手离开。于是,我决定入秋,一季有一季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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