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随笔

半满

昨夜,我刚摆出练字的摊子,就听到窗外开始飘雨,细细密密的。 

我拿出前天晚上上课时老师写的字,开始依葫芦画瓢地临摹。看着老师写的“王”字,四个笔画并非全都是教科书式得完美,但是给人一种娟秀清丽的观感,是怎么看怎么舒服。我煞有介事地分析起字型结构来:第一横起笔要在格子的斜线附近,离横中线大概是小半指远;第二横要更细些长些;那一笔竖应靠竖中线右边一些,比横来的粗一些;最后一笔长横的燕尾要拉得方一些。颇有信心地下笔,藏完蚕头却发现第一横已经太向左去了,硬着头皮接着写,第二横却忘了比第一横苗条,短竖也是歪歪扭扭。写完第一个字之后,我真是忍俊不禁,不忍相看,只能自嘲句“丑啊,真丑”。 

是上课时用的笔杆粗而自己联系时用的笔杆细的缘故吗?写完一张毛边纸,整整二十五个格子,填满了我各有各失误的“王”字。我不免有些心灰意冷,顾不上收拾摊子,就往椅子上一躺了事。 

听到我的大动静,一边的朋友凑上来问我怎么了。她顺手拿起桌上的纸,明亮的灯光透过微黄的薄纸,印着刚干的黑色墨迹,倒也是有几分韵味。她说:“你不是才上第三节课吗,怎么就开始学写字了?你这字写得挺漂亮嘞,这是什么体啊?”是隶书《曹全碑》。 

特别是小学老师,总爱说“要给学生一杯水,教师应有一桶水”“班上很多同学听课不认真,自以为学会了,其实就是半瓶水瞎晃荡。你们看那些次次考第一第二的同学哪个不是仔细听讲?”。我总从小习惯于将“半瓶水瞎晃荡”想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可是这不对。批判“瞎晃荡”的招摇就足够了,可那“半杯水”也是辛辛苦苦从那“半桶水”里接来的,这不应该被波及。

朋友没学过不了解书法,看不到我在意的那些瑕疵,她也许觉得能用毛笔写点什么就已经很厉害了。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朋友在老师那上书法课,抱回来几张练习作说她不喜欢写,我看着却以为她其实在夸耀。朋友和我之间,一直是我喜欢书法多一点,一直是我在扮演观赏者。    大二的课表半满,我可以在课余去兼职,终于可以自己拿钱出来去找老师学习书法了。一节课又一节课,我在走进这扇门,不再是在外面眺望。

我从朋友手里拿回那张练习纸,再看觉得那几个字“罪不至此”,总的来说还是协调的,只是笔控还不好所以细节有问题。想想也才上了三节课,没必要自我纠结,不如再练一版。  笔尖在纸上挲摩,耳边又是夏雨阵阵,被雨水激发的是泥土的清香。我是拒绝不了这种静谧的。

在床上躺下之后,我还在想那半杯水。就算上完那些课再练上许多年,就算学完那些动作再练上许多年,就算走完中国所有的省份,就算读完所有想读的书,我的书法水平、健身水平、旅游能力、阅读能力最终也许不过将杯子填个半满。但这半杯水足以是我摆脱极度干渴的境况,这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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