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拿到稿费啦!”虽然钱不多,但对于维持了近二十年“贸易逆差”并热爱新闻写作的自己,这靠爬格子赚到的钱所带给我的欢愉已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怎样用掉它呢?吃?学校后门的小吃可谓让我日日魂牵梦萦。玩?可以溜冰,可以上网,可以看电影,要不也可以买个发卡什么的犒劳犒劳自己……咦!怎么想了半天都没有脱离低级趣味,好歹这也是今生我淘到的第一桶金啊!或者,我应该把它裱起来,每天看着它,让它成为我人生起航的里程碑?一路上我都在算计着,脸上不时浮现出“小人得志”的笑……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进了学生公寓了,再过三分钟我就能和好友决定这第一桶金的何去何从了。
“ 又有人发传单”,见公寓门口一片热闹,我心里嘀咕着。进入大学以来,对于公寓门口“繁荣”的广告市场,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同学,献一点爱心吧!”刚才光顾着臭美了。走近了才知道是有人在搞募捐。进大学后这样的活动也遇到过几次,不过今天的天气有些冷,志愿者们也显得更加急切,还有就是以往海报大都是贴在宣传栏中,而这次有人负责发传单。显然,志愿者们做了很多的准备。但接过传单,紧随匆匆的人流,我也跟着“走为上策”了——没办法,随波逐流似乎已经成了我进校后的一种习惯。不过,走过小区门口,我还是象征性地读起了刚刚接过的传单:
17岁侗族少女,白血病,医疗费至少五十万,贫穷……在传媒发达的今天,这样的事我们似乎每天都能听到。我们听到他人的不幸,听到其他人给予帮助,偶尔也会感动一下,不过甚至连感动也忘了。然后就会像听完故事一样去继续我们自己的生活。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先前的得意也逐渐在降温。说不出为什么,一种奇怪的情绪瞬间笼罩了自己,记忆的潮水开始汹涌……
许多年前,那个在小伙伴受伤后义无返顾地砸碎心爱的储蓄罐的小女孩是自己吗?
初中时代,那个看过央视关于艾滋孤儿的宣传片后把当时的全部家当寄到远方的人是自己吗?
高中的一次聚会上,当被人问及梦想时那个大言不惭地说要成为一个感动别人温暖别人的人是自己吗?
我捏着传单的手开始抖动。没错,那个人就是自己!年华斗转,曾经的自己竟已在记忆中变得这般模糊。那个曾相信爱相信温暖的人就是自己!那个曾渴望依靠自己的力量让世界更美好更纯净的人竞然就是自己!
转身,我折回募捐点,把似乎有些湿润的纸币放入了募捐箱。志愿者们连声道谢,可我连抬头看他们的勇气也没有。相比于为了挽救一个不相干的年轻女孩而在寒风中苦苦守侯的他们,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渺小得可怜复可恨。
什么时候,面对他人的苦难,我可以淡漠麻木甚至心安理得的视而不见?什么时候,我放弃了温暖世界的的梦想,而习惯了得过且过的生活?什么时候,我学会了脚步匆匆?什么时候,我学会了冷眼旁观?什么时候,我的心灵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尘埃?而又是什么时候,我竟在奔涌燃烧的岁月中丢失了从前的自己?难道我成长的代价就是丢失纯净的心灵?难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我学到的处世哲学?难道冷漠埋葬善良,自私封杀良知就是我所谓的个性青春?
“生命需要爱来泅渡”这是多年前出现在我作文中的一个句子。世界还是当初的那个世界,而我却险些背离了当初的信仰。我远不是个高尚的人,我也绝非在标榜高尚。生命需要爱来泅渡,世界也需要爱来点亮。或许我们一点小小的付出就能阻止一朵17岁的生命之花的凋零。生命的枯荣,有时真的就在我们一念之间。真的,不要让岁月的尘埃掩埋纯净的心灵。生存在这美丽世界,我们需要爱,更需要去爱。
“稿费呢?”好友急切地问。我微笑着拍了拍心脏的位置,掸去心灵的尘埃,对在一旁疑惑的朋友更对刚才审问我的那个自己说: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