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三绽
我印象里的樱花,一直是淡粉色的,渲染在日漫唯美的扉页上,仿佛繁密的小小花瓣已经蒸腾成春日漫天的云霞,充满少女的纯美与温情。
直到偶遇科大的樱花,才识得樱花的原貌。作为一个来自北方的女孩子,我还没有在漫画以外的地方见过樱花。那时我才大一,三月的湘潭依然是我不喜欢的潮湿阴冷,每次上课路过樱花园的时候,我总是想着:什么时候,这些树就会开出繁密的淡粉色的云呢?三月初的时候,满园的樱花树开始争先恐后地抽出嫩绿的叶子,最初只有尖尖的一角探出来,不久便长成一叶叶碧色的小舟。在那有雨露弥漫的清晨,小小的叶子们就围在一起,聚成了一只翠绿的樽,里面便是初春的佳酿。
不久,叶子便渐渐繁密了,只是不见花。我的心里便又多了几分期待,站在园子旁宽阔的路上,路旁的玉兰树常年荫蔽着,抬头看,铅灰色的天空好像只剩下一条窄缝。而樱花树此时便显得更鲜艳。虽是绿色,却也不同于玉兰常青的墨绿,在玉兰阔叶的映衬下,越发的娇小、青翠了。
一个周末过后,再路过樱花园,我便看到了开得正好的樱花了!从园子外面看,繁密的粉色熙熙攘攘,热闹极了。正是湘潭难得的晴日,游人渐渐多了起来,卖水果的、卖花环的纷纷在园子外面安营扎寨。有夫妇二人同行的,推着婴儿车慢慢走,孩子的眼睛新奇的看着这一树繁密的花朵,小嘴也开始咿咿呀呀;也有耄耋之年的老人,拄一条结实的拐杖,慢慢穿行在枝叶深处;也有故地重游的校友,拽着三五好友,用相机记录重逢的喜悦……
我看着这一切,心情也不由得变得更加明快起来。走进樱花园,细细看这盛放的花阵,随着来往不息的人流,穿行在碎石铺成的小径上。这才知道,真正的樱花是粉红色,树上也有绿叶相衬。并不是漫画里漫天白粉色的花朵,也不是没有叶子只开花的树。如此想来,更添了几分新奇的乐趣。
这便是我和樱花的初逢。我用手机拍下这初识的花朵,洗成画质并不很好的明信片,认真的抄写喜欢的诗歌,再寄给那些远方的朋友。
第二年,樱花再开的时候,我正忙于准备各种考级,每天有陌生的单词和自学资料在等着我。空闲的时候,给一个术后修养的小女孩儿当家庭教师。生活就这样被填的满满当当,没有了大一时花上整整半天在樱花园里转来转去的惬意。
当我再一次看到她们繁盛的开在枝头的时候,我只是匆匆瞥向那满园的粉色。第一次相逢的喜悦淡去,只余漫不经心的回眸一瞥。
直到一日,我难得有半日闲,我便换上舒适轻便的衣服,到处散心走走。路过园子的时候,才猛然发现,那些繁盛的花儿,竟不知什么时候尽数凋落了。午后的日光是这般难得的温暖,我走进这花落无人的园子,她终又这般宁静起来了。没有游人,没有卖面具和花环的小贩,只有遍地的落花。她们静静地铺在安静的林中,想必是在为下一次的相逢精心梳妆呢。
大三的樱花再开的时候,正在备战考研的我,每天清早匆匆洗漱完毕,站在缠满爬山虎藤蔓的长廊上背书。当我步履匆匆地穿过街道时,不时有慕名而来赏花的人们向我问路。我突然想,花就在离我那么近的地方,我竟没有心情去好好观赏,反而是远道而来的人们,在樱花树下不时欢笑、合影留念……
夜里接到老乡学长的电话,他询问我今年的樱花开了吗,声音里是染上了几分无法言语的失落。他跟我说起,大一时他也与我一样,是第一次看到樱花。和室友从南校区跑过来专程赏花,逗留许久,拍了许多照片留念。毕业后携女友南下去深圳打拼,现在已经三年了。夜里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我便把摊开的考研资料轻轻合上,细细听他诉说。
我听见他在异乡的深夜里叹了一口气。大抵我们都是如此,从前盼着毕业,盼着早一点离开这个气候多变不宜居住的地方,盼着早一点有自己的一隅天地。而在某一个静默的深夜里,却突然的忆起那些阔别了许久的、曾与我们一起赏花的面孔,忆起在科大的日子了。
第二日,我便挤进那赏花的人群,随着人流进入樱花园。枝头的花朵似乎依然识得我,在三月的微风中向我微笑致意。我又像大一初次见到樱花时一样,在人流中认真的聚焦,想用相机记录下她们最美丽的时刻,然后印成自制的明信片,寄给远方念旧的老乡学长。
我想不多日,他便会收到这樱花与祝福。
樱花三绽,愿君不负盛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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